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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城市与星空塔

第一章 城市与星空塔

我总在想人活着有什么意义,我相信所有人都有过这样的疑问,可这是一个显然得不出答案的问题。

······

那就别多想了吧,想这样的事情挺累的。

而且,对我的人生也没有任何益处吧。

我睁开眼睛的时候,看见红色的夕阳正透过落地窗照在摊在我面前的书本上。

看来我是睡着了吗?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回啊……我抬眼看了看窗外,看见太阳正在城市西面的两座大楼间缓缓下落。

我环顾四周,确认了自己正身在新城区的书店里,但现在店里的客人似乎就只有我一个。夕阳照到了开在二楼书店里,让书店看起来非常温馨,书架、柜台、供客人看书的桌椅、天花板和地板,用的材料都是棕黄色的实木,又印上了夕阳,把书店应有的气质完美的表现了出来。窗外的街道也很安静,现在是晚高峰时刻,这种时候街道原本应被堵的水泄不通的。

这样的好环境下也难怪我会睡着,嗯,这是情有可原的。不过,在这样人口密聚的大都市里,有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应该是上帝的苦心安排吧。

回想起来我好像睡了蛮久的,面前摆的《雪国》只看了半本,因为雪国是中篇小说,篇幅不足以成书,所以这本书里有两个故事,我只看完了“雪国”的那部分。

我欣赏着气氛十足的书店,目光游移到柜台上,这家书店还卖咖啡和奶茶,制作这些饮料的工具整整齐齐的摆在柜台后面,柜台后面还有一个大学生样子的女孩,正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。她是收银员………

呃?

我拿出手机看了看,5:30。顺带一提,这家小书店的歇业时间是5:00。

我赶紧挪动因为趴在桌子上太久而有些僵硬的身体,把《雪国》放归原位,并在路过柜台时对那个女孩小声说了句“对不起”,然后慌慌张张的离开了书店。

啊,尴尬死了。我走在街道上,为刚才的事情而感到羞愧。冷风吹过来,我便把头往外套里缩了缩。

对了,现在是秋天来着。

公车站离书店不远,我走到站牌花了不到10分钟。5:40的话应该还有一辆末班车才对。希望我还能赶上。

这条街的道旁树是法国梧桐,秋日的冷风把它们树枝上徒有其表的大叶片剥落下来。

如果坐上末班车的话,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呢?嘛,大概就是什么穿越到异世界,或者发现什么神秘的组织拯救世界之类的,都是喜闻乐见的故事情节呢。

我在做着无谓的幻想的时候,看见街道对面有个女孩子正在边走边对我微笑,就是那个柜台后面的女孩。看来是我让她下班晚了半个小时,我只好用满含歉意的眼神看着她。不过她好像不在意,她温柔的微笑似乎在说“不用在意刚才的事,欢迎下次光临。”

真是的,我总是佩服这些从事服务业的,兢兢业业的人们。明明是面对我这样的,令人厌烦的顾客,却仍露出那样的笑脸。说来惭愧,我虽然常常来这家书店看书,可却从来没有买过一本书……

一辆公交车在我面前稳稳的停了下来,遮住了朝我微笑的女孩的身影。

不知是不是末班车的原因,车上并没有人,原本喧嚣的城市似乎在现在这样的逢魔时刻安静了下来。我到这座城市三年来,可从来没有在晚上出过门,难道这座城市的夜晚其实真的有妖鬼出没吗?嗯,那样的话,会不会有斩鬼的少女战士可以让我偶遇一下呢?

我带上耳机,看着窗外的景色向后退去。车子开上穿梭在城市大楼间的高架桥,开出新城区最繁华的地段。

之前因为被高楼挡住了所以看不到,但果然在这座城市的大部分地方都可以看见——一座高耸入云的,巨大的塔。它就建在新城区的中心,以我肉眼看来,它应该比迪拜的那座哈利法塔还有高出不少才对,可是我好像没在世界最高建筑的排行榜上见过这座塔。一定是因为照片与肉眼看起来有一定差距吧……

这座塔是以一堆钢架建成起来的,圆形的塔身,随着高度的上升慢慢变小。顶端还有一个小小圆盘,应该是观光厅吧。我到这座城市三年来,好像还没有去上面看过,等哪天有空去看看吧。说不定这其实是什么可以与外星人沟通的机密设施呢…………好吧不可能。

公车继续向前,开过一个又一个安静的不寻常的街区,天色也愈加暗淡,城市夜晚的五彩霓虹灯陆续亮起来。公车开上了连接两个城区的大桥。

这座大桥,是城市道路里唯一可以看见完整天空的地方。

他建在一条大河的入海口上,向西看去,就可以看见正在渐渐沉入海中的巨大落日。向东看去,可以看见包裹城市的一座座大山,深蓝色的夜空正从那山的背后涌出来。这样的夜空与新城区刚刚亮起的五彩霓虹照应,显示出繁华大都市特有的美感。

原来夜晚的城市是这样漂亮的吗,我还真是有些迟钝了。一整天在家里就是对着电脑工作和游戏呢……

公车开进了另一边的城市,夕阳被高楼挡住了。

城市的另一边是临海工业带,大量的制造业、工业公司都坐落在这里。到处都是工业楼和生锈的棚屋。要说感觉的话,这里应该和“辐射”里的废土世界差不多。一座城市却有完全不同的两面,嗯,可能就是因为人这种动物有完全不同的两面,而城市就是由人类建立起来的缘故吧。

如果拿新城区和工业区比较的话,我还是喜欢工业区,因为这里很安静,没有吵闹的人群,没有聒噪的汽车鸣笛,厂房里也不会传来机器运作的声音。(真不知道这些公司生产的都是些什么)最重要的当然是我家也在这里,如果说对家的定义是“吃饭睡觉的地方”的话,这里就是我的家没错了。

哎呀,我还真是喜欢把自己弄成悲情人物的样子呢。

公车稳稳的停了下来,停在一个巨大的工业楼前。我下了车,站在脏乱的街道上,看向不远处几座高大的老旧居民楼,那里就是我的家了。

我迈着略微沉重的步伐向那儿走去。

一天就这么过去了?自从离开了学校之后,一天的时间真是越来越不经用了。

我不免有些伤感,忽然就想起了叔本华的话“人生就是在无聊和痛苦之间摆荡的过程。”他说的可真有道理啊,努力会痛苦,不努力就会无聊。

我转进里居民楼间的小巷,从小巷的尽头看出去,正好就是那座高塔。就算没有亮灯,它也还是比其他所有建筑都要耀眼。这座塔的设计师一定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吧。

我很快就走到了自家的楼下,明明是这样高大的居民楼,入口却是这样的阴暗又矮小。我忽然注意到了什么,在门前停住了。门前灯因为年久失修有些歪斜,没有让灯光照在我的脸上,而照在了门旁的一排排已看不出原先颜色的,锈迹斑斑的居民邮箱上。

一封由纯白色的信封包裹的信插在其中一个邮箱的投信口上,在门前灯惨白灯光的照射下,白的发亮。

那个邮箱上又正好是我家的门牌号。

什么?我在这座城市住了三年,可从来没有收到过信,脑海里也找不出任何有可能给我送信的人……

我带着有些郑重的心情拿起了那封信。这是一个纯白的信封……不,我在信封背面的右下角看见了小小的三个字。

星空塔。

星空塔?

我把视线转向小巷尽头,刚刚还在夜空下朦胧的高塔,现在亮起了银色的霓虹,在夜空下闪闪发亮,夺人眼球。

星空塔,真是不错的名字。不过,这座城市里应该看不见星空吧。

我把信封揣进兜里,走进楼里。

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,我家在顶层,虽然每次出门回家都要爬蛮久的楼梯,但好在我这样的死宅出门的次数并不多。更重要的是顶层非常安静,对我来说是非常好的工作环境。

我打开家门,回到我最熟悉的家里。家里的家具非常少,因为我从来不喜欢把钱花在没必要的地方。所以客厅里就只有几张椅子、一张餐桌和一个放书本的书柜而已。

我在椅子上坐下,看着白色的信封。我回想起了高中的时候,后桌是个喜欢和女朋友通信的人,他总喜欢拿着自己写的或者女朋友写的信向我炫耀。我羡慕他,因为人说出来的话可能是虚伪的,但写下的文字却往往非常真挚。因此每一封信都值得认真对待,可惜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信,除了我手中拿着的这封。

我打开了信封,里面是一个银色的U盘和一张对折信纸。

我先摊开了信纸,但信纸上什么都没有,是张白纸。不知怎么回事,我感到失望。这不会是个恶作剧吧………

虽然我这么想,但对U盘还是抱着一些期待,可能信的真正内容在U盘里吧。

我拿着U盘向卧室走去。卧室是我这个家的核心所在,因为电脑就摆在里面的电脑桌上。电脑可是象征了我半个人生的东西,自然是非常重要的。

打开电脑,win7的半透明天蓝色界面让我感到心安。

U盘里空荡荡的,只有一个文件“来自星空塔的礼物.exe”。

礼物?真是神奇,我一天之内居然收到了两个这辈子都没收到过的东西。

我双击了文件,但似乎什么反应都没有。

…………

不会是什么病毒软件的吧。

我注意到右下角cup温度正在不断升高。

呃?

啪,屏幕突然黑了。

我按了按主机的电源键,电源灯还是会亮,但显示器确乎是亮不起来了。现在的病毒已经可以做到直接炸机了?

果然只是个恶作剧,会不会有人在某处偷拍我的反应呢?可我现在真是冷静呢,如果有人要拍,我也一定让他失望了吧。

我站起身来打开电脑桌后面的窗帘,从这扇窗看出去,可以在左边看见新城区的高楼大厦和星空塔。大楼的灯火就像星星,而星空塔的霓虹就像月亮。星空塔的耀眼,让周围的灯火都黯淡了下去。

这真的是你的礼物吗?

…………他没回应我。

唉,我叹了口气,转头走出了卧室,现在该吃晚餐了,电脑的话明天再带去修理吧。

厨房里的厨具比较完备,毕竟我也是常常下厨的人,就算只做一个人分量,也一样要做的精致。我也喜欢烹饪,因为烹饪和画画写作一样可以体会到创造的乐趣,也让我感觉人生并不是那么单调的东西。

我打开了冰箱,里面空空如也。

啊,今天出门忘记去买食材了,好像3天前出门的时候也忘了吧。明天去修电脑的时候再说好了。

…………

那么,还是吃泡面吧。

虽然知道那种东西不怎么健康,但我还是有在吃。当然不是说方便面的味道有多好,主要是因为他便宜,方便又顶饱了。嗯,我相信世界上所有死宅的家里一定会配备几箱泡面的。没错,就是这样。

我把泡面从橱柜里拿了出来,然后在碗里摆了开来,倒上了中午出门时烧好的开水。

也许应该以我这样的生活来写一篇小说的。我透过白色的水气看见对面居民楼上的几扇窗户正寂寞的亮着。

算了吧,一个人物的小说多无聊啊,而且那也不应该叫小说了吧。

享用完晚餐之后,我反射性的想走进卧室,结果走到门前才忽然想起来,电脑刚刚坏了。我只好退回客厅,又在餐桌前坐了下来。

我现在才发现这个家没了电脑之后就只剩下吃饭和睡觉的功能了。

手机实在没什么可玩的,话说我买手机的目的是什么来着,除了电信公司和推销员,好像就没有人会给我打电话了吧……那么看书怎么样,下午看书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,现在补回来吧。

我走到书柜前看了看……诶,原来这些书我都看过两次有余了吗。

好无聊。

实在没什么能做的,我就在餐桌上趴了下来。屋外的风好像很大,像是厉鬼在叫嚣,拍打着阳台紧闭的玻璃窗。现在从阳台看出去,外面完全是黑洞洞的一片,什么都没有,白天从这里看出去是可以看见大海的。

这么大的风,是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吧,冬天也越来越近了,明天应该会降温了。

不知是不是因为家里太久没有开窗通风了,我忽然感到有一些气闷。于是起身去把阳台的窗户稍稍打开了些,大风就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。

后半夜说不定会下雨,睡前再关上吧。

我回到餐桌上发起呆来。

果然,不努力的人生会是无聊的人生吗,可整个地球整整50亿人,有多少在努力并且取得了成功呢。而且更重要的是,我作为一个人真正要去达成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呢。生物学方面是繁衍后代,社会层面是为国家做贡献,时间角度来看则是死亡……不管哪个都很麻烦呢。

哎呀,这种问题还是不要想了吧,怪累的,而且对我的人生也没有任何益处吧。

我看见了餐桌上摆的白纸,是从那个白色信封里取出来的信纸。我把它拿起来,看了看,就是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白纸而已。我突然想到了什么,拿起了放在餐桌上的中性笔,想要在信纸上下笔。

…………

我犹豫了几秒,写下了一首诗——

空寂的大地,

虚妄的远方。

如若美真的存在,

试问,

谁曾见过壮丽的星空?

…………

我写的到底是些什么啊?连我自己都不太懂,不过诗这种东西本身就不是所有人都能读懂的吧。还是说是这种东西就是为了故弄玄虚而出现的呢?

不清楚。

我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向的放在厨房的垃圾桶,可垃圾桶太远了,纸团落在了垃圾桶旁边。

我继续趴在桌子上发呆。

…………

…………

或许明天应该开始做些努力了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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